一生只为那句话

  婶婶生前和叔叔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我依了你”。

  印象中的婶婶,腰间总是系着一个白底蓝的围裙,周围是五个扎着羊角辫子的大妮儿、二妮儿、、、、、。一会给一个孩子擦擦鼻涕,一会给一个孩子提提鞋,总是不停地忙乎着,时不时地还竖着耳朵婆婆的召唤,因为没生出来男孩她的地位始终很卑微。

  其实,婶婶是很美的,至少在我看来是美的。她的眼睛不大,一只眼皮,一只双眼皮。嘴角边有一对深浅不一的酒窝,笑起来时候会深一些记忆最深的是她笑的时候露出来的一对小虎牙。她的头发总是挽在脑后,直到死的时候,有人给她梳头,我才看到那柔柔的,茂密的,黑黑的长发。真美呀,如果有风吹来,一定飘逸

  叔叔是一爱一婶婶的,尽管他不轻易表达一是怕她的母亲看到,二是为了人的那点面子很多事情婶婶从不表态,最多只那一句话:“我依了你”。我知道,婶婶也是一爱一叔叔的,尽管她没能读过张一爱一玲的书,但她的言语,印证了张一爱一玲说的那句话:喜欢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果真,在漫长的期盼中,婶婶终于出了一个绚烂花儿。她为叔叔生了个儿子。从此,她便破土而出。记得婆婆因为她生了个儿子高兴不得了,便掏出钱来,让叔叔领着婶婶去扯一块花布做衣服。婶婶高兴地摸一摸这块也好,摸一摸那块也好,最后还是和叔叔说:你选吧,我依了你。

  多少年后,回想着婶婶的那句“我依了你”,才真正明白了一个纯真女人的胸怀。为了一爱一,她默默地,默默地。没有诗人笔下的风花雪夜,也没都市里紫的如血的玫瑰花;没有西餐厅里的温馨一浪一漫,也没有电一影一院里的相互偎依。即便就一块普通棉花布,也依了那个男人或许,很少有人懂得,因为,我也是慢慢才明了的。

  婶婶去世的那年是冬天,满天飘着雪花全村的人都为她送葬,很多人哭了,那个送葬队伍前捧着盆子的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儿子,{因为婶婶怀他的时候有严重的心脏一病,生下他后,再没好过}。叔叔哭的跟个泪人,眼泪和鼻涕都冻在了脸上只见他扑倒在坟前,反复地说着婶婶生前总和他说的那句话:“这次,我依了你,把你葬在了咱家的自留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