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立冬

  我们在所一爱一的人的身边,感情就能充实智慧正如它能充实心灵一样,并不怎么需要在这以外去冥思苦想。

  ——卢梭《忏悔录》

  (一)

  不知不觉,办公室外杨槐树黄叶已经飘尽,只剩下一些干瘪的黑色树荚。对面那棵粗一壮的老柏杨,稀疏的金黄碎叶也在冷风里瑟缩着。

  今天没有一陽一光,昏暗、冰凉而萧瑟。今天才知道一个星期后就将立冬冬天来了,一年也悄然到了尾声。

  这个年龄开始季节有了惺惺相惜感觉。在萧瑟中感慨人生无常时候,才知道时光已经不再,才明白许多东西都需要去珍惜一如每天逝去就不再回来时间。我想起了那句歌词:“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同时不觉在心里默念出歌德诗剧《浮士德》中,眼瞎将死的浮士德的那声呼唤:“你真美啊,请停一停!”

  到了人生的秋季,我们才发自内心惦记着,还有很多事情去做,还有很多心愿要去完成

  也在这个时候,从前的点点滴滴开始变得那么温情、清晰。

  回想起来,这一生有得有失,有悲有喜,有一爱一有恨,最揪心的还是负过别人,也被别人负过。然而一切都已经过去,如云烟般消散了。过去不需要重来,也不可能重来,却可以自己以后少犯一些错。公元前六世纪《荷马史诗》之《奥德修记》中有句话:聪明得太晚,就是愚蠢到了极点。可惜昨天夜里才读到。

  (二)

  在这秋风伤怀的日子,总会想起一些故人有些人已经逝去,成了真正的已故之人;有些人几岁以后就没再见过;有些人生活另一个地方,相距不远却一直不曾相见

  有首古诗记得很清,“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们很多情就象那只向东奔跑孤单小兔,不时的向西回首,眷念着旧人。这是我们都有过的一种悲情心结。

  “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我们自以为聪明并且自私地对别人说:“忘了吧,放手吧!”

  这真不应该。人之为人,是有思想、有感情的。我们又怎能干涉得了别人的情感呢?如果一切都那么简单地可以随意放下,我们也就不再是万物灵长了。不敢想象,如果不再留恋、不再回忆我们的人生将处在怎样的一种悲凉境地?

  在成都学习遇上师范校的同学,许多同学他已经想不起了,我很无语。从小学到师范,大多数身边的人我都清晰地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就算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我甚至清楚记得三四岁时和外婆一起看守庄稼时的情景。我同样也记得这个同学,包括我在师范校时揍他的情形。我们彼此留下电话直到今天也没联系。

  每个人心里都有放不下的人和事,而自己也会让一爱一着、牵挂着的人放不下。放得下怎样?放不下又怎样呢?如果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伤害你,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如果放不下的人值得你用一生去牵挂,又为什么要想着放下呢?也许此刻,你需要再次默念那声伟大的呼唤:“你真美啊,请停一停!”

  (三)

  我给过自己承诺:承诺有一天曾经丢弃的吉他重新拾起,在月下为你独奏;承诺为自己写一本小说不为发表不为出版,只为一个忠实的心愿;承诺有一天能驾着房车去旅行,西藏或者沙漠,如果有你同行。我不知道这些承诺能不能实现。但有了它们,我知道去努力

  也许我们最大缺点,就是轻易地给了别人太多承诺。热恋时痴傻般的承诺,激动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承诺,以及那些自己都知道实现不了的承诺。承诺,在某些时候就是一句感人的谎言只是说谎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恶意,而最终的结果是,一方在期待、责问,另一方却搪塞和无奈

  承诺过后就是一种责任疲惫,有了承诺就要办法努力兑现。哪怕只是承诺女儿考上大学时,给她买一个手提电脑;哪怕只是承诺儿子五岁时,就开始教他学习古典吉他。

  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不再轻易给予别人任何承诺。很多时候,不承诺并不等于不去兑现。

  (四)

  古人总在晚秋处决人犯,秋景里自然就会生出些一陰一郁的怨杀之气。按一陰一一陽一之说,深秋正是极一陽一时候,可以冲抵死者一陰一气。也许选择这样的日子,是因为秋季本身的清爽宁静可以消减一些宿命的心绪吧。置身深秋,人很单薄,思想却被装得满满的,溢出来依然是那些感情的果实

  已经是学着喝咖啡,学着思考的年岁了。平静、安详、柔和的心境在此刻是那样地必不可少。书生说的安静和心静,某种意义上已经接近理一性一的本意。

  秋人多思,痛苦和悲伤仿佛可以使人的心智更加敏锐,更适合于思考,但极度地痛与悲也会引起情绪思维的偏执,理一性一也就成为实际上的不理智。

  这个浮躁的年代,也许是情感最活跃、最多变、最压抑的年代。理一性一随时都可能被炽一热的飓风吹得无影无踪。

  网络里泛着不少反映社会问题歌谣、打油诗,有的很有道理也算深刻,但似乎只是一种单纯发泄。这些诗谣反映的社会问题,需要上层和社会共同理一性一地解决,就象癌细胞必须医治和切除一样。怕的是病痛得已经麻木,连医治者也麻木了。社会问题离不开社会人的努力,不然就成了“三个和尚没水吃”,没有人关心的问题,永远是个问题。如果“三个和尚”长期没水吃,也许和尚都没了,那就成了更大的问题。

  过度的悲伤、愤怒都是不理一性一和偏执的根源。在这种情况下要学会控制情绪,学会沉默。柏杨先生评说《资治通鉴》的重要著作《柏杨曰》,也有因为激动骂人话语,只是先生知识渊博充满智慧,把那些让人有点喜欢的偏激降到了最低。先生那种敢于一针见血大众说话品格,是现代很多知识分子已经失去的德行。我这读书很少的人更是不敢望其项背。

  书生以为懂得“静”并保持理一性一的人,就算文化不高也可能成为半个智者。心的平静可以让你学会思考和总结,还可以让你在孤独中探索一些类似意义的东西。

  一爱一一个人,接受某样东西,承认某种意识都很容易,但要放弃愤怒、放弃忌妒、放弃仇恨却是那样的难。阿喀琉斯的愤怒,哈姆莱特的悲剧也是我们今天依旧固有的一种缺陷。

  懂得“静”并保持理一性一的人,才有可能具备一种至高的心态——宽容

  也许书生这样的人应该排除在外当年师范校的班主任就认为匪气很重的我“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算不得真正的男子汉。”好在自己有点自尊心,想改改,却依然有些本一性一难移。自己也觉得,有些东西光靠努力似乎还不行

  宽容是一种人格的美,很多时候这种美就如水中月亮,看得到感知得到,要想拥有很难这时我们要自觉地在平静的河流中努力磨练自己,学会不计得失。人的一性一格差异很大,具备宽容这种美德,还需要突然间的顿悟,那就是——想通了:宽容别人其实就是在宽容自己,放过自己。换个位置先从别人的苦衷和无奈去思考。这话是一个刚认识的网友教我的

  我们普通难以达到庄周逍遥游的境界,但可以尽量轻松面对一些简单的烦恼,少一点思想和情感的禁锢。顺其自然的心态再加点阿Q一精一神,想来也是一剂小药方。

  写完这篇文字天已漆黑。秋风依然,心儿似静、非静、难静,难免不知所云。希望读到这篇文字的朋友也能给我一些宽容。因为宽容是一种美德,而你已经开始学习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