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合阳（组诗）

致合阳（组诗）

文/王琪

洽川的暮晚

——

需要黄河的流水彻夜不息

需要雁阵徘徊之后，从此越过无边的苍茫

需要黄昏之下

远山被夕照迟迟拖着，芦苇荡泛着深浓的绿意

需要云朵无比轻盈，河风温润如玉

需要我听到的乡音耳熟能详

空旷中潜伏的巨大静寂

覆盖此起彼伏的命运倒影

在洽川，我忘记悲为何物

我只记得，我遇见过的所有事物

都有着恰逢其时的美……

环城林的正午

——

叶片闪着色泽，不言亦无语

阳光在轻抚这里，也轻抚别处

穿行其间的夏日

把蓬勃生长的力量一再推往高处

就算阵风吹拂，林间哗哗作响

并不妨碍我从金水河畔

再移植一千棵、一万棵白杨过来

也不妨碍，我把福山的桃树、梨树、苹果树

统统认领为我的亲人

那时，我还看到

草丛深处开出了花儿，万亩林场结出果实

通往郊外的环城林

正被飒飒之声，把静美如初的时光

从远处依次召回

处女泉，再别

——

长空如洗

与万顷碧波互为映衬

令处女泉以远分外明亮

一串哨音带走古老的想象

我经历过的千山万水，至此又有了新的欢愉

我不能随流水而去

正如我不想随时光而逝

我留恋那沉寂中

蘸着苇影写就的诗笔墨未干

野草中风的足迹无穷无尽

从低处呼唤我名字的波浪与花海

不在地面，而在天上四处汹涌

我因之一次次慨叹：

恍惚如梦的境遇里，这宿命般的江山

传递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好消息

在莘国水城

——

睡莲没有醒来，就不要惊扰它

一群嬉戏其中的鱼儿

吐着水泡，摇摆着鱼鳍

仿佛从史书中，缓缓游来

戏楼里唱出了人世悲欢

古有莘国失去既久的秘密，得以重返

和我相距甚近的城堡、袍服、鼓乐

凸显着夏商的繁盛一时

青石板路上，有人迈着碎步

不舍昼夜，一路追寻

关雎桥，那位手搭凉棚独坐黄昏的女子

满怀喜悦，笑靥如初

逆流而上的舟楫荡起层层涟漪

像一片柔情，悠然漂浮水面

水城一侧

硕大的光斑照着万物

那一刻，鸟鸣替我取出身上的惶惑与迷乱

搁置于水天一色的苍茫中

漫步白灵村

——

乡野的葱郁围拢过来

密集而浓烈，但层次依然分明

我辨认得清，哪里是屋舍，哪里是竹园

海棠花为什么风姿别样

君子兰因何散发出淡淡的芳香

阳光迎面而来

顺着脸颊，向四周倾泻

五月的白灵村，像一张画布

挂在写满家训的墙上

当诵读之声，从村子中心的广场琅琅传来

花喜鹊，在谁家院落频频飞临？

我似乎可以安心地做个守望者

在那里，搁浅心事

把每一寸幸福的时光

迅速地收藏起来

【作者简介】王琪，省青年文学协会驻会副主席、《延河》下半月刊常务副主编。曾出席第九次中国作代会、第27届青春诗会、第12届全国散文诗笔会。出版诗集《远去的罗敷河》《落在低处》《秦地之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