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组诗）

母爱（组诗）

甘肃冯自军

大雪

落在

山上

树上

桥上

屋顶上

黄河母亲雕塑上

像盖了一床被子

母亲掖着被角抚摸怀里的孩子

盖了又盖

神奇的衣角

小时候

母亲的衣角很神奇

每次从外边回来

里面总藏着抖也抖不完的东西

酸酸甜甜的毛杏子

红红绿绿的萝卜头

紫葡萄般的洋芋铃铛

锅灶里烧的各种柴火

后来

日子慢慢宽裕了

接她到城里小住

出去逛街

母亲总是撩起她的衣角

摸索着那些零票抢着付账

我怕母亲掏的次数多了丢掉

还把自己充当成城里人的样子

数落了几回

如今

母亲老了

她的衣角依旧在风中东张西望

母亲的耳朵

母亲的耳朵越来越背

我买来好多滴耳油

每次滴完

她说好多了

有人敲门

母亲还是听不见

她爱养狗

我们不在的时候

狗狗

就是母亲的耳朵

昨晚的梦

有人敲门

打开来

母亲在跌跌撞撞中立着

我一把抱住

瘦弱的她

醒来时

满眼眶的泪

藏粮

日子越来越好

母亲积攒粮食的习惯

一点没变

一年四季

从米面油

到各类蔬菜

房间里

地窖里

橱柜里

塞得满满当当

她才安心

土命

老娘土命

土生土长

一生与土打交道

来城里住了几个月

水土不服

开始心急火燎

接着病怏怏

且与日俱重

无奈又送回老家

一到老家的土地上

老娘如鱼得水

晚上喊着脖颈疼

早上起来一进菜园子

拐杖也不要了

培土施肥浇水

忙的不亦乐乎

脸上笑容多了

所有疼痛统统抛到脑后

溜妈

从楼上坐电梯到路边

七拐八弯

轮椅停在阳光下

妈妈解开一粒扣子

站在不远处看下棋的他

一路小跑过来

边系扣子边念叨

“小心感冒了”

妈妈像当年的自己

继续安静地晒她的太阳

母亲的乡下

母亲身体不舒服

我们动员去医院

老人家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得知要去下乡的地方

早上起的很早

拄着拐杖备这备那

到达黑龙王沟口

她孩童般跳下车

踩在熟悉的土地上

话匣子怎么也关不住

童年的菜园

门前一溜溜菜园

种着葱 南瓜 小白菜 向日葵

耐旱的南瓜探出脑袋

打量着妞妞

妞妞摸着头一般大的南瓜

逢人就夸

“看，这瓜多大”

妈妈每次拿叶片搧住

夜里一场雨

昱晨

南瓜不见了

只留下

泥泞的脚印

一串串

母子连心

夜已深了

正看电视的妈妈

心里猛地一揪

起身

在地上走了几圈

让老头子给三儿打电话

他们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接连二十天里在煎熬中度过

第二十一天的中午

二儿回来了

脸色有些倦怠

“妈

三弟从架子上跌下来

刚做完手术”

母亲的心

从悬着的高空

又跌落在石板上

三儿就是那晚在工地出的事

胳膊

腿

粉碎性

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