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历河（组诗）

【1】祖历河

作者：杨森君 主播：烟雨

沿着狭长地带

河床向更远处延伸

白昼如一扇开阔的卷状物

石头凿过的石头

露出地面

我有幸遇见它们

只有古老的事物

才会让我的眼睛

变得深邃

我还看到了一角瓦片

上面的划痕

应为钝物所致

什么鸟

枯瘦如柴

却还能高高地盘旋

周围没有人

风声在我到来之前

就在灌木丛中响动

土墟是寂静的

巨大的磨损

依然消耗着它们

我能感觉到这磨损

却无法

掌控它

【2】黑皮石头

在一块黑皮石上

古人刻下了他们的马

在一块黑皮石上

古人刻下了他们的舞女

在一块黑皮石上

古人刻下了他们的孩子

在一块黑皮石上

古人刻下了他们的寺庙

在一块黑皮石上

古人刻下了他们射杀的猎物

在一块黑皮石上

古人刻下了他们的羊群

在一块什么都没刻的黑皮石头上

我放下了一束狼毒花

【3】坐在从拉萨开往西宁的火车上

火车进入

可可西里无人区

已是午夜

在黑暗中

火车偶尔会鸣笛

藏铃羊正在穿过铁轨

以苍穹之眼看

火车

会不会

很小

车厢里

多数乘客都已入睡

我醒着

火车在夜幕下的茫茫戈壁

奔跑得太孤单了

我要陪着它

【4】叶尔羌河滩

河滩上的卵石在发光

白昼下，我远远地看见它们

当我重新打量它们时

它们是黑色的、白色的、浅灰色的

那是我来到了它们中间

【5】那拉提之行

在西域

好看的姑娘

戴着防晒头巾

好看的花朵

都长在悬崖边上

【6】我们见过，我们从未谋面

“上帝知道一切，

上帝宽恕一切”

忘了这是谁说的话

用在我们身上

再恰当不过了

【7】举杯

应约来到某酒吧

正逢雨天

窗玻璃上滚滚下滑的雨水

让我想到了一部法国电影

恰在此时

我注意到

邻座坐着一个陌生人

他在独自饮酒

我向他举了一下酒杯

陌生人也向我举了一下酒杯

我们同时

一饮而尽

此后

我与陌生人再无任何交流

我举起酒杯

是出于善意

陌生人举起酒杯

大概

仅仅是出于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