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一只狼狗的命运

记忆中,一只命运

记忆中,一只狼狗的命运

文|李文雅

我们只能忍着痛。眼巴巴地看着

被村里人叫做“二杆子”的

他,粗暴式的得胜。它

也想不到,他的“二”,是如何

昧了良心,如何忘了

它曾为他逐得的野兔的

味道,陪着他度过

庄稼地的黑夜的恐惧。

在它眼里,他是

平日所见的熟悉,是村庄

和善,是和它

一样的亲热和友好!

——

人心叵测。他亲昵而自然

接近它,搂抱它,

抚着它的毛发,摸着它

乖顺的头,逗着它玩,然后

在它的自觉里,很快

把绳索套进它的

命门。他使劲一拉,

它,被套死!

没有出口,没有活路

他把另一端朝

一棵树枝一甩,一拽

这会,它才明白

拼命,才挣扎

才狂吠,才嘶叫

一切,已无济于事。

他,是听从一场

轰轰烈烈地打狗运动

是被工作组的信任调动起

炽热的心。他不会

放掉这关键的一环,他需要

一次积极行动证明

那些不起他的人是

错误的。他要用绞杀一条狗命

表示自己才是真正

忠诚

——

它,被吊在空中

蹄子竭力地乱蹬,无助无力

悲泣的眼,死死地盯着我们

无奈,嘴,被强制性地

灌水,枯瘦的骨

承受他,狠狠地木棒

感觉,挂着的

是软弱的我们,正被

一场野蛮的强横

任意地欺杀!

那个伶俐的它

那个为我们助威助势的它

那个战败了多少同类入侵的它

那个捍卫着村庄静夜的它

成为罪恶之下脆弱

成为对我们自视善良

的审判!

——

我们的伪,暴露无遗

只是一步几步

我们的道德

我们所崇尚的爱

我们所高呼的宽广和博大

全都轰塌于人间

肆意的虐杀!

没有,绝对没有

任何一个

站起悲悯和良知

这样,大约是

1974年夏日的膨胀里

正午的太阳,正喷射出

炙手可热的芒刺,那个

因为相信形势好转而

解除了戒备的

年富力强的狼狗

终究没有再

跑出村庄,

没有跑出被运动

激发的狂潮!